寫在新年的第一天

我想寫一篇文章，關於一則悲傷的新聞，在新年的第一天。
(在台灣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，這是我在德國自認為的新年第一天。)

新聞的內容很簡單：
一個建中、台大土木、台大研究所畢業，剛退伍兩個月的男生自殺了。

人們不了解，一路順遂的人生，是否真的如此脆弱不堪？
失戀失業的折磨，怎能足以擊潰一條生命？
為什麼就在生活終於可以自由綻放的時候，
在光彩耀人的二十多歲放棄了接下來的所有可能性？

而我想到的是，有些孩子在求學期間，太善於隱藏自我，
即使心裡放了許多悲傷/空虛/扭曲/痛苦/或者以上皆是的想法，
也努力維持表面的笑容，和良好的成績，而不願讓父母擔心。
沒有訴說的管道，只有日夜不斷地自我折磨，找不到出口，
也許憤世嫉俗地痛恨這個世界，也許是無可救藥的自我厭惡，
就這樣埋藏在心裡，好多年。

只是因為不想麻煩別人，只是想繼續當個不用父母擔心的好孩子，
這樣的想法卻更加令人擔心，
把負面情緒變成包裝精美的地雷，並不會減輕殺傷力，
塵封再久，引爆的瞬間依然會使我們支離破碎。

德國人說任何優點都比不上誠實，
因為所有聰明、正直、善良、執著、忠誠一旦被誤導了方向，
都有可能轉變成惡魔的得力助手，
再多天使也攔不住踩死了油門直奔地獄的駕駛，
當信仰的方向朝著我們誤以為的天堂。

於是，總有一天我們要踏上獨自的旅行，
即使在風浪中吐得一蹋糊塗，也能完成一段漂流，
即使在都市叢林中迷失自我，也算成就一場冒險。
把危險隔絕在高牆外，躲在安全的角落舒適地生存著，
卻忍不住幻想廣大的土地和無邊的海洋，
然後逐漸適應自己的無能為力與平庸，才是最危險的事情。

我想，這樣的冒險與旅行，還是年輕一點啟程比較好，
早一點脫離自我中心的小小世界，多一點時間成長，
才會在遍體麟傷之後，感受到這世界的遼闊，
才會明白即使生命是一場悲劇，我們也能在其中努力製造笑點。